黄少天觉得自己简直见了鬼。

眼前的喻文州风尘仆仆，在他开门的下一秒简直是撞进了他的怀里。黄少天皱皱眉，啧，身上的大衣蹭了好多灰，摩挲在他颈侧的头发也干硬不少。除了那依旧让他眷恋的气息，几乎上上下下没有什么真正属于喻文州。

或许是太突如其来，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抽身，任彼此的味道像秋天飒飒的风一样直吹进心里，直到喻文州小小地打了个喷嚏。

黄少天几乎是立刻抽身出来，瞪了他一眼，半晌，转身干巴巴地指了指沙发：“你先把衣服换一下，我去给你开热水器。”转身几乎是像兔子一样地溜走。喻文州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想弯起嘴角笑一下，却发现肌肉绷紧着牵扯不动。

他转身，小心翼翼地将落在走廊的皮箱拖进来，黄昏中公寓的门“吱啦”一声关上，似乎是这片寂静的城市中唯一一丝生活的气息。

洗澡时热水很少，喻文州注意到黄少天偷偷给他烧了点饮用水放在旁边。他苦笑，这次终于笑出来了。他没去管那点可怜的白开水，用冷水勉强擦了擦身子，还是冻得边裹衣服边打寒战。于是黄少天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冻得有点变形的喻文州出来，还好，他想，他软软的头发没冻上，经水洗过还是妥妥帖帖地趴在头上，甚至有一缕碎发弯起来。他突然就“噗嗤”一声冲着喻文州笑了出来，喻文州愣了，他也愣了。

是啊，有什么好笑的呢。可他偏要笑，哪怕再时运不济，也没有不允许人笑的权利啊。

笑完，他指了指喻文州的头发，“呆毛。”他说，同时下意识地露出小虎牙，舔了一下嘴唇。喻文州平时很喜欢他这个孩子气的动作，但他已经很久没见到他这样笑了，顿了顿，才伸手捋了捋头发。

两人坐下，在只余一点灯光昏暗的餐厅，各自面对一碗外热内冷的炒饭。

这顿饭喻文州吃的很慢，他大多时间用在了和硬邦邦的炒饭斗争上，另多半时间偷偷抬头看了好几眼黄少天，曾经在梦中无数次出现的栗色头发如今亲切地摊开给他大大方方地看，主人仿佛没有注意到一样，埋头对付那些干粮。黄少天在适应环境上比他强多了，他总是这样，大大咧咧地袒露给你他干净明亮的一面，暗里藏了多少小心思他从来不言语。

寂静在两人之间不怀好意地游走，喻文州很想说什么，黄少天却先他一步开了口：“你为什么不用我给你的热水？”

“电力明晚就要断了，你还是节省一点好。”

“既然明晚就要断了，为什么要节省？”

喻文州没有回答他的话，又说：“水也不知何时会断，有今天没明天的。”

“既然都快断了，为什么要节省？”黄少天还是那句话。

喻文州突然明白过来什么意思，他深邃地投去一眼，没想到黄少天也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饭前好不容易挤出的一点笑意已经消失，眼中满满都是气急败坏，夹杂一点难过。喻文州好不容易才从那眼神中看出，他还是有一点开心的。